就像是週期性、間歇性的精神身心疾病一樣,一些中國人每隔幾年便要發作一次「抵制病」。從2008年抵制法國LV、家樂福超市,認為其支持西藏獨立;2012年因為日本政府將釣魚台島國有化,諸多日資中國企業甚至連壽司店都被攻擊、抵制,甚至普通中國人的日本品牌私家車都被砸毀;到了後來韓國佈署薩德導彈系統,韓國超市樂天瑪特亦遭抵制攻擊。可以說,每當中國的對外關係出現波折,來自民間抵制西方商品、公司的運動便會此起彼伏。這種運動一經發生,龍、虎、狗、魚、蝦、蟹等各式各樣的中國「抵制派」、「愛國賊」便會傾巢而出,如國族主義的宗教警察一般任意宰制中國人的思想、言論和行為。其惡劣之程度不輸伊斯蘭極端分子。
鼓動愛國主義讓誰得到好處?
這幾日的抵制秀、「愛國秀」層出不窮。這些天的中國,在家中燒毀、剪掉西方品牌服飾、鞋帽的影片不斷在網路上流行;有H&M的商鋪被暴徒砸毀;更有甚者,以「愛國」為名,脅迫在相關外資企業工作的中國人辭職。其實在全球產業鏈分段的背景下,外資商品其實更多是在中國生產、製造、銷售,其企業亦養活了一大批中國人。特別是在後疫情時代,經濟疲軟需要復甦,中國人需要休養生息的情形下,這種抵制熱潮傷不到「愛國賊」口中的「帝國主義」,反而是為難一個又一個為了謀生、為了自己興趣愛好和追求生活美感而消費的中國人。
凡此種種的奇葩暴戾「愛國秀」,讓人看到,一些中國人真的是病了。疫情發生時,你不抵制隱瞞疫情的庸官;貧富差距下,你不抵制吸著民脂民膏的貪官;房子被非法強拆,你不抵制惡劣的強征手法;奶粉有三聚氰胺,你不抵制中國壟斷企業對下一代人的傷害。如今,幾個西方企業與中國的糾紛,「愛國賊」卻將抵制文化發揮得淋漓盡致。
有些清醒的中國人以笑話、鬧劇看待這一波的「愛國秀」。然而,筆者認為,這種「愛國秀」已經是一種侵犯個人自由、危及個人選擇的群體集權主義。在這種群體集權主義之下,個人的利益必須服從一個虛假而想象的共同體,而主導這個共同體的則是中國社會的精英階層。我們已經看到,有部分所謂的「愛國品牌」商家在這一波對外國品牌的抵制浪潮中,獲得了巨大商業利益。因此,從個人利益層面看,「愛國秀」、抵制潮,恰恰是對中國民眾利益的掠奪。因為按照這些「愛國賊」的邏輯,既然連在外資企業打工都是「叛國」,那麼,早晚有一天,中國人喝外國奶粉、讀西方名著也是「叛國」。
排外風潮是對中國人民又一次掠奪
這一波的抵制和排外風潮其實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在社會民間醞釀多時。就在不久前的中國兩會中,有政協委員提案,廢除英文的必修地位。坊間輿論以笑話看待。然而筆者認為,這深深反映了握有中國社會資源和話語權的部分精英階層的奴隸主意識。這些精英自己或許擁有海外綠卡,自己的子女在海外接受全英文的教育,但卻視普通的中國人為奴隸,認為普通中國人沒有權利和資格學習英文。而事實上,恰恰是英文的教育推廣和普及,才打開了眾多中國人的視野,讓他們走向世界,也使得諸多平凡的中國人能夠透過英文的學習獲得向上的社會流動機遇。從這個角度看,廢除英文的提案,不僅荒誕,而且其心可誅,其背後的特權、等級意識應當堅決回擊。
今年適逢辛亥革命110週年。110年前的黃花崗起義中,諸多為了追求民主、自由與共和的烈士,畢業於日本早稻田大學。當早稻田得知自己的中國畢業生為了自由魂的理想而獻身時,學校將校旗降半旗,向死難畢業生致敬。而當時的清政府呢?晚清時期,中國大量留學生赴日本學習,使得日語漢字詞彙進入了中文,深深改變了漢語。抱著守舊思維的張之洞上書清廷,要求「取締日本名詞」,結果卻發現,連「名詞」這一講法都來自日語。最後,他以「日本土話」來描述那些已經進入中文的日文漢字詞彙。正是這種目空一切的高高在上,讓清廷走向了滅亡。日本亦不例外,若今時今日的中國人不與「愛國賊」的惡劣行徑進行堅決鬥爭,中國遲早會墮入昭和早期日本的深淵,與全世界為敵,讓國民承受慘痛代價。
110年前,黃花崗與武昌起義的先烈們為了剪掉中國人頭上的辮子,付出了血的代價。然而今時今日,中國「愛國賊」的抵制爛戲則告訴我們,剪掉中國人精神上、大腦中辮子的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作為一個人口大國,這一戰乃「精神自由」之戰,關乎中國的國運,也關乎東亞的和平與世界的未來。